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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日对酒
宋 · 高翥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这是宋代的诗，从这里可见，烧纸钱至少有1100多年的历史了。每年清明，看着燃烧着上下翻飞的纸钱，正应了诗里的：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据说，文革时，是禁止烧纸钱的。理由不外是迷信，破四旧。
据说，现在，不少地方也禁止烧纸钱。理由有：空气污染，火灾隐患等等。
那怎么缅怀呢？替代品是花，说是网上追思。
一朵花的成本，未必比纸钱小。种花，需化肥，农药，还有物流运输，都污染环境。
火灾隐患，完全可以管控。如专门场所，专用器皿。
根源或许还在于文化自信。自家的东西，觉得丑、丢人，外国的真香。
那如何安放国人的祭祀缅怀、慎终追远的情思？
如果彻底看穿，那就啥也不搞，又何必殃及花，又何必建墓、立碑、建那些高大的纪念场所？这根本无法自圆其说，只会让人觉得很双标。
02
我奶奶去世五年了。光阴似箭，五年仿佛弹指一瞬，那些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光，历历在目，宛如昨天。
她去世的头一年，我偶尔梦到她。我老家的习俗是，频繁梦见去世的人，对双方都不好，我奶奶那种一辈子善良不忍给人添麻烦，尤其深爱子孙后辈的人，是肯定不愿过多打扰后人的。
其中有一个梦特别清晰，那晚我梦见她和我坐在老房子堂前，一直很羞涩地跟我谈没有钱的问题，她一直对我说你有没有两万块钱，我的奶奶生前可是一个平日回来给她200元都不肯要的人，她总怕我们在外不易，不愿给我们多添一分麻烦。我在梦里连声答应：我马上就去银行取钱给你，给你五万够不够？
醒来想起这个梦，心里特别难受。我知道这并不是奶奶来找我了，只是我太想她而已。我告诉家里的叔伯和妈妈，大家忙不迭烧了很多很多纸钱给她和爷爷，烧完我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没多久，我又梦见了她，她是生前健健康康时候的模样，穿得清清爽爽挎着篮子去地里摘菜回来，看着我带着孩子回家，跟生前一样笑容满面，满脸慈爱的看着我和孩子，高兴得不得了，却没有再跟我讲话。
在我老家，还认为故去的人，跟生人在梦里说话，也是对生人不好的，所以我的奶奶，一辈子善良，故去了还是那么善良。但我看到她在梦里健康清爽的样子，就知道她收到钱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亲手送走或埋葬过自己的亲人，那是一种很悲伤而奇特的经历。我爷爷奶奶去世的那天，大家哭得伤心不已，给他们烧落气钱，放落气炮（人死后烧的第一吊纸，第一串鞭炮），给他们穿寿衣，准备法事道场，然后入殓。整个过程我都还算平静，虽然中间夹杂着伤心，做完法事抬上山安葬的那一天，我忽然开始慌了。
我把垫在棺材里的衣服塞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有条缝隙，让他们不舒服。埋他们的时候啊，生怕棺材偏了他们不舒服，生怕坟穴挖浅了，生怕周围风水不好。坟墓砌好，全家给他们烧纸，磕头，那个时候，才悲从中来，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了。
此后，第三天，第七天，我们按照风俗都给他们烧纸，爷爷痴迷中医，我还烧了很多他生前喜欢的医书，健康杂志给他，还是感觉自己给他们做少了，后悔着年少无知的时候只知道赚钱，不顾他们希望全家团圆的心意，总是呆在海南岛，很少陪伴他们。
后来每年过年、清明，我都给他们烧很多很多的纸，一边烧一边像他们还在时候跟他们说话，回忆他们生前的某些细节。他们的坟墓离村子不远，就在我家对面的山上向阳的山坡，抬头可见，这也给了我一些安慰。阴阳两隔，烧纸成了祖孙间唯一的沟通，也成为他们在这个人世唯一的一点温度。
（图中远处左边白色房子后方不远处山坡就是我爷爷奶奶安葬之处）
03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这是一种陋习？封建迷信吗？污染环境吗？我不想用几千年的习俗这样的话来证明它存在的必要。我只知道，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还能从烧纸的过程中，感受着别的任何方式无法给与的温暖的东西，它让我感到为人子孙，无法回报亲恩的愧疚。
也让我感受到生人与死者不能割舍的纽带。纵然血肉消失，音容在记忆力模糊，还是让你深深记得，深深眷念。而这种眷念不是偶然的，是随季节，随时光永远都会在，直到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重逢。
年纪越大，越能在烧纸的时刻变得虔诚，变得珍惜。跟九泉之下的爷爷奶奶简单地说说今年的重大事情，希望得到祝福和保佑，希望他们听到我的思念。也开始对坟墓和花圈感到没那么害怕和排斥，因为我知道那意味着有人失去了他们最爱的亲人。
点三炷香磕三个头，烧些纸钱，心里真的会踏实安宁很多。
在这样广袤的宇宙里，奔走半生，在亲人的面前，你永远不会孤独。
我觉得那烧的不是纸，是对亲人的思念，对生者是一份心灵慰藉，也是寄托对已故亲人的思念。那是我们在这个人世间死亡也不能泯灭的香火情啊。焚烧纸钱祭品的时候，青烟袅袅升起来，思念会随着青烟飞入天堂，把问候带给逝去的亲人。
比如你爷爷爱喝酒，你喝酒时会想起爷爷；爷爷那代人只认烧纸，你会觉得烧纸时爷爷能感受得到，就好像爷俩正在喝酒。相反送鲜花爷爷不认，你也感受不到像喝酒的那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烧纸不好是因为污染环境，怕引发山火，那可以在铁桶或铁盆里烧不就没事了；或者在空旷的地方，守着燃尽。在我们乡下老家，历来如此。扫墓的时候，都是先把坟地周围清理干净，在空旷的地方燃放鞭炮，焚烧纸钱。这么多年从未有山林火灾，这些都是可以变通下的。
至于说迷信的，我认为说这话的人心不正，搬弄是非。缅怀的情感，寄情于纸钱。否则过年也不要放鞭炮穿新衣贴窗花，这不都是迷信吗？在一些人眼里的迷信，却是我心中的信仰。
信仰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能支撑人的灵魂！
慎终追远，民德归厚。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给去世的亲人烧纸，更多是表达对逝去亲人的思念和追忆，寄托哀思。假如这也算是迷信，放弃对逝去亲人的祭奠，甚至摒弃丧葬之礼，那传承几千年的礼数何在？岂非礼崩乐坏，人将不人？
苏苏说：
七月半和清明，是每个成年人可以做回孩子的机会，他们通过燃烧纸钱，跟逝去的亲人们絮絮叨叨，甚至痛哭诉说生活的压力和不易，都是很正当，而不会有人嘲笑的和奇怪的。不管别人烧不烧，我是会一直烧，并且传承给我的孩子。人活着，总是需要寄托和渠道来承载感情。
公号：苏苏的游画印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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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时间：2022-12-13 00:2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