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937-978),原名李从嘉,南唐国主李璟第六子,善诗文,工书画,是个标准的文艺青年。建隆二年(961),李璟去世,李煜登基,做了南唐第三位皇帝。一上任,李煜就发现自己跟政治世界格格不入,时时刻刻想躲进后宫。那里有他青梅竹马的皇后周蔷,懂音律,会歌舞,跟他琴瑟和鸣,俨然一对神仙美眷。
周蔷弹琴图
美中不足的是,周蔷身体不好;不幸的是,宋乾德二年(964),周蔷病了,卧于榻上,花容憔悴。周家派她的妹妹周薇,前来探望姐姐。而这个妹妹进得宫来,见到姐姐之前先见到了姐夫。那时,李煜正足不出宫、衣不解带地照料周蔷,无意中撞见了小憩中的周薇,美人躺卧的模样让他怦然心动,一不小心碰到珠帘,惊醒了周薇。二人四目相对,"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李煜如醉如痴,他心动了。
周薇形象
娇憨可人,周薇李煜频频约会周薇这年15岁,一个花季少女对成熟男人是没有抵抗力的,何况是令人崇拜的帝王?于是,她同意了李煜约会的请求。虽然近在咫尺,但要掩人耳目却不容易。李煜曾以周薇的语气写下一首《菩萨蛮》,描绘他们约会的情形: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影视剧中的李煜与周薇
娇艳的鲜花、朦胧的月色、迷濛的轻雾,在这美好的夜晚,我去会情郎。"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因为害怕弄出响声,我轻轻地走过香阶,蹑手蹑脚,罗袜贴着地面,手里提着金缕的绣花鞋。终于在画堂的南畔见到了心中渴慕已久的情哥哥,相偎相依,半晌仍浑身抖颤。李煜细腻地描摹出了女性约会时的心理活动,浓而不艳,乐而不淫,让人感到女主人公娇憨可人,约会生动有趣。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周蔷去世,李煜拒绝北宋和亲不愿离别偏要离别,只能在春梦中拥美人入怀。李煜感到不能尽欢,想纳周薇为妃。但是,周蔷正卧病在榻,他怎么能纳妃,而且所纳的还是她的妹妹?
周蔷周薇姐妹形象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病中的姐姐有所察觉,问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周薇说:"已经来了好多天了。"不用多说,周蔷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她病情急转直下,再不看李煜一眼。这年十一月,周蔷香消玉殒,年仅29岁。
周蔷形象
据传,周蔷死后,北宋皇帝赵匡胤曾经提出跟南唐和亲。对于孱弱的南唐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李煜是位风流才子,是位有情郎,偏偏不是位有谋略的帝王!他不肯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异国女子,更不肯为社稷放弃周薇。
得过且过,夫妻悠游金陵美景开宝元年(968),李煜以皇家最高规格迎娶周薇。自此,他全然不理朝政,和周薇日日悠游于金陵的美景之中,吟诗作对,过着才子佳人式的美好生活。
影视剧中的李煜形象
周薇开始由着自己的心性装扮后宫,她喜欢绿色,就把衾枕帷幄、裙带衣饰、钗环珠宝、清供玩物,一水儿换成绿色!后宫里所有妃嫔宫女都要着绿装,用绿器,周薇的个人喜好变成了集体意志。为取悦周薇,李煜用嵌有金线的罗帐装饰墙壁,用玳瑁当钉子,用绿宝石镶嵌窗格。他还在宫外大量种植梅花,梅花树丛中建一座彩画小木亭,仅有两个座位,供他和周薇赏花对饮。
梅林与小亭
而与此同时,赵匡胤正厉兵秣马,大杀四方。乾德三年(965),收降后蜀;开宝四年(971),灭了南汉,对南唐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开宝八年(975)十月,宋军兵临金陵城下。李煜已经派不出兵将守城,只好命吏部尚书徐铉去向赵匡胤求情。徐铉巧舌如簧,赵匡胤辩不过他,就拔剑而起,怒斥道:"不用多说啦!我告诉你,这是赵姓的天下,卧榻之侧,豈容他人酣睡!"
宋太祖赵匡胤画像
南唐灭亡,李煜周薇受尽屈辱这年十二月,金陵城破,南唐灭亡。李煜及一众臣子、眷属被押解到大宋都城汴梁。赵匡胤封李煜为"违命侯",李煜接受了这个名号,也接受了几多羞辱。周薇则被封为"郑国夫人"。孔子有语"郑声淫",赵匡胤暗指周薇"淫乱"后宫,其侮辱的意思不言而喻。
影视剧中的李煜与周薇
第二年十月,赵匡胤在"烛光斧影"中不明不白地死去,其弟赵光义登基,是为宋太宗。元宵佳节,有封号的贵妇们进宫参见皇帝。赵光义对周薇垂涎已久,就假皇后口谕,强留她在宫中,"行则并肩,寝则叠股",直到正月末才放他出宫。
宋太宗赵光义画像
回到寓所,周薇又哭又闹,责骂李煜不能庇护妻子。李煜不敢与赵光义抗争,又不敢看周薇哀怨的眼神,只好躲开周薇,独自吞下和着屈辱心血的眼泪。
影视剧中的李煜和周薇
一腔愤懑,只能倾注笔端太平兴国三年(978),徐铉奉赵光义之命去探视李煜。曾经的君臣见面,聊起故国往事,唏嘘不已。亡国之悲未消,夺妻之恨又起,心中那刻骨的痛楚堪与谁说?李煜只能诉诸笔墨,写下一阙《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这是李煜被掳汴梁的第三年。三春花开,中秋月圆,岁月不断更替,人生多么美好,可他过的却是囚犯生活!回首往昔,南唐后主心中不只有悲苦愤慨,多少也有悔恨之意。故都金陵华丽的宫殿应该还在吧,只是那些宫女们红颜已老,物是人非了。李煜将美景与悲情,往昔与当今,景物与人事融为一体,尤其是通过自然永恒和人事沧桑的强烈对比,把蕴蓄于胸中的悲愁悔恨倾泻出来,凝成最后的千古绝唱:"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江春水向东流
生日之夜,被赐毒酒身亡这年七夕,又到了他的生日,李煜在寓所里让歌妓表演这首《虞美人》。觥筹交错,丝竹迭奏,赵光义听到后非常愤怒,阶下囚竟敢说"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还想复国吗?他赐给李煜一杯御酒,酒里掺了致命的牵机药。
影视剧中的李煜形象
在太监的监督下,李煜将毒酒喝了下去。酒助药性,药借酒力,药性很快发作。李煜四肢抽搐,嘴眼歪斜,头和脚死死地勾在一起,状似牵机。死亡的最后一刻,他最割舍不下的,还是当年那个"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的女子。李煜蜷缩在惊恐万状的周薇怀里,告别了悲恨交加的情绪,告别了对周薇的愧疚。
李煜形象
周薇守在李煜灵前,不理云鬓,不思茶饭,终日以泪洗面。赵光义仍要强召周薇侍寝,周薇拼死拒绝入宫。守丧结束后,她再无一丝牵挂,将自己交与三尺白绫,让美好的青春,以及所有的屈辱都留在了身后。
周薇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