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成功的情景喜剧非《我爱我家》莫属。人们在观看该剧时沉浸在语言魅力所带来的欢乐之余,难免忽略更深层意味。在主线剧情上,《我爱我家》有个不折不扣的悲剧内核,而且很容易看出后二十集编剧是有意往“盛筵必散”的套路上写的。毕竟主创梁左心中一直有攀拟《红楼梦》的野心。那么剧情结束的时候,“我家”的主要角色各自处于怎样一个生存状态下呢?
傅老——家庭地位边缘化的无可奈何
傅老,全剧临近结束时连续遭遇情感上的重大打击。宝藏事件,亲儿媳妇要一纸诉状把自己告上法庭,亲情几乎到了破裂边缘;癌症事件,既让要强的老爷子愈加认识到,随着年齿继续增长,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必将日益边缘化,成为供着的大佛——中看不中用,也让他第一次有机会直面生死这样迟早必须直面的问题;剧集结尾,面对乍富小保姆的挑衅与示威,在第一集中把“主持日常工作”的小保姆玩得团团 ,转的傅老似乎露出了无力争锋的疲态;末尾几集,家庭主心骨再也无心无力像早期剧集那样充满侵略性,而是远离冲突风暴眼,成为配角时,衰颓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贾志国——丢掉铁饭碗后的被迫下海
长子贾志国,在单位裁撤风波中办事不力,不幸成为上级替罪羊,灰溜溜离开机关,投入市场经济潮水。最后一场正戏是在谈小本生意中险些陷入温柔乡的陷阱,被娘家人及时制止。全剧末尾,虽然离开机关铁饭碗的他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游泳的结果尚是悬而未决,但无论是因为那在情节中无数次展示出来的患得患失,还是日渐熟悉新时代的游戏规则,无论如何,性格决定命运,最后两集的官方吐槽都把贾志国直接打成反面人物。
和平——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一生宿命
长媳和平,在贾府的地位以及和平对贾府诸公的真实看法,此前《死去活来》诸集早有出色的渲染。一面号令四方无敢不从,一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两面同样都是是梁左创造出来的这个人物的深刻与复杂性。《在那遥远的地方》《小芳》诸集,和平对待情敌的表现何等中气十足,到剧集末尾时,已经只能在老和的勉力劝说下才拾起战意了,在面对李雪健这样的大款时,她明显产生了动摇。而她的本行大鼓显然只会随时间流逝愈加无人问津,和平能否下半辈子转运的机会就全在她下乡时倒追的金龟婿身上。
贾志新——一事无成的曾经年少
次子贾志新,于全剧戛然而止时陷入危险的三角关系。虽然和郑燕红官配不可逆转,但谁又能说他在这一段关系中喜欢的是对方,而不是喜欢上对方的那个自己?尤为令人痛心的是,经过海南的锤炼,贾志新除了空长阅历,不但事业上仍然是一事无成,而且前四十集的那些令人向往的少年心气似乎也全被现实的残酷统统磨平。第一集“一个打七个”的他,竟然面对张凤姑衣锦还乡后的恶意作秀,辱及父兄的行为视若无睹,反倒甘心陪笑于侧,实在令人感慨。
张凤姑——小人得志的高处不胜寒
至于前倨后恭,小人得志到令人咋舌程度的张凤姑本人,她的悲剧性已经明明白白在剧本里体现了出来。
贾小凡——背井离乡的一去不返
小女贾小凡,去国怀乡,老傅早就一语点破,“把她放出去就不会回来啦”。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剧集未过半时便一去杳如黄鹤,全无音讯。“今天波多黎各,明天爱尔兰”虽然只是搞笑之语,但这个角色精神世界与“我家'拉开差距,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贾圆圆——成长之中的困惑迷茫
长孙女贾圆圆,剧集结束时还是个100%的孩子,虽然我对她在文良事件中的跳梁表现与对傅老患癌时不耐烦的态度颇有微词,但毕竟还有成长空间,就不过多评判了。
当然,在这里,我并不是想搞什么骇人听闻哗众取宠的“暗黑版结局”之类,我只是想表达一些更普遍的情况,芸芸众生的人性放到更宽广,更永恒的时空里,便成为了悲剧。这并不值得过于感伤,毕竟我们曾捕捉到那一刹那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