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谕(重庆大学)
近日,王宝钏挖野菜的梗火了,紧随其后的是“比王宝钏更恋爱脑的是秦香莲”。网友们发现相较于为了爱人苦守寒窑十八年挖野菜为食的大小姐,任劳任怨干脏活累活、丈夫另娶还说“无怨无悔”的秦香莲“更恋爱脑”。与此同时,“何以琛挖笋”的词条也登上了热搜,网友们将他因思念女主角赵默笙过度,做出的包括吃了七年不爱吃的笋在内的各种行为称为“恋爱脑典型”。
不过,在对王宝钏、秦香莲与何以琛的态度上,网友们却表现出了双重标准:一边是把有王宝钏和秦香莲出现的画面截图制作成搞笑的表情包,一边是大呼“何以琛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关于“恋爱脑”的热度总会过去,我们被告诫不要做那个“恋爱脑”,然后呢?去找一个“恋爱
不久前引起热议的电视剧《梦华录》在男女主角的暧昧阶段,设置了一个“有钱的男主角提出给女主角钱,女主角拒绝”的情节,观众们夸女主角独立、男主角贴心,可以想象,如果此刻男女主角性别互换,有钱有权的女主角随时准备给刚认识不久的平民男主角钱,也会被指责“恋爱脑”吧。怎么当“恋爱脑”的主体不是“我”,我们就开始双标了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与故事背景等因素联系起来,女性角色在做出与男性角色类似的“恋爱脑”行为时,往往会被默认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因此这些作品的主要受众会表现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再加上部分观众正是在指责“恋爱脑”这种过度牺牲自我的过程中,感觉自己拥有了避开这个角色的能力,指责越激烈,越感到自己安全。同时,人们又不能摒弃渴望真情的天性,于是拒绝成为“恋爱脑”主体,转而去塑造“恋爱脑”的爱侣。不过,就像近几年“男性凝视”这个词很火,一些人提出也搞“女性凝视”,却不能真正改变女性的处境。在一方过度的牺牲中、在无法负担的痛苦中,尽管这一切的出发点是“爱”,真的能让人舒适、自由的生活吗?
不能的。嘲讽不能解决问题,就像这场“反对恋爱脑”的狂欢发展到后来,不少人在转一张甄嬛的表情包,上面写着“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配文“听嬛嬛的,嬛嬛能当太后”。这条微博很典型地表现出在追求“免受伤害”的过程中,不少人开始养成慕强的冷硬心肠,从嘲讽“恋爱脑”到嘲讽为感情付出、嘲讽深情和对爱人的不舍。将“恋爱脑”的主体性别转换也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不跳出用牺牲衡量深情、用痛苦歌颂爱的怪圈,我们将永远无法获得幸福。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女性自我觉醒,在微博等空间中也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她们对童年时观看的王宝钏、秦香莲等女性形象的反对,其实是在反对关于“做个好女人”的规训、不再用“对男性角色的价值”衡量女性角色,也不甘心看到女性角色完全作为衬托男性角色负心或忠厚的工具人存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反对恋爱脑”讨论,体现出越来越多的人在文艺作品中看到女性、要求女性被塑造为完整的人。既然如此,何不从根本上打破这种病态的自我牺牲枷锁?
我们不必断情绝爱,不能嘲笑真情,更不要将“恋爱脑”安在客体身上。我们该跳出这个圈子,打破这种枷锁,把爱从救赎、光明这一类大词中捞出来,让爱情从虚无缥缈的寄托回到本身的样子:温馨、健康、顽强,有很多不完美——作为生活的一部分本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