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有家庭有孩子的人(怎么劝一个爱上有家庭的人)?如果你对这个不了解,来看看!
作为地道的霸道总裁,他喜欢上了自己的一位下属,下面是正清文化给大家的分享,一起来看看。
爱上一个有家庭有孩子的人
未知 导读 一切真实的生活,都是相遇| 武志红 |
一位企业家,事业成功,性格霸道。作为地道的霸道总裁,他喜欢上了自己的一位下属。
他花了很长时间,想尽了各种办法去追求她,可下属一再拒绝。
对于成功又自恋的他而言,这事实在太有挑战了。如果是下属因为别的事拒绝他,他必定会开除掉,可这是他喜欢的女孩,他不能这样做。
这是我一位来访者的故事。女孩再一次拒绝他之后,他来见我,看上去非常落魄。
因为被心爱的女孩拒绝而消沉,这实在可以理解。
但诡异的是,他在给我讲述这件事时,我忍不住想笑,并且还是带着点开心的那种笑。
作为咨询师,这种时候,我需要区分,这是我的情感,还是我捕捉到了他的情感。
我先假定是我的,我想,会不会因为我觉得这家伙太霸道自恋,所以想看他的笑话?
这个假定一出来,我内在就有声音否掉了。我再提了一些其他假设,我的内心都立即有否定的声音出来。
我继续听他讲,但在不算长的时间里,我多次产生了同样的喜悦,于是我可以基本断定,这是他的感受,不是我的。
然后,我给他做了反馈:你遭遇了一件很受伤的事,你表现得也非常落魄,这是人之常情,可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讲这件事时,我多次感觉到一种喜悦……
我话还没说完,这位“霸道总裁”就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份笑明显也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显得有些失控。并且,接下来的咨询中,他也多次开心地笑。
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被心爱的女孩拒绝,他反而会有些开心呢?
我们就此做了几次讨论,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作为一个霸道又自恋的成功企业家,他生活在“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的一种错觉中,而当这个女孩坚定地一再拒绝他时,他突然意识到,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是世界的中心,在他之外,也有别人存在。当真切体验到有别人存在后,他虽然自恋受到了打击,但他发现,自己没那么孤独了。并且,他真切感觉到,女下属虽然坚决拒绝了他,但对他是尊重而友善的。
因为这个故事,我想出了这样一段话:
“我”并不想活在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世界中,那样太孤独了,“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善意的“你”,当确信“你”存在后,我就可以放下防御,把“我”交给“你”。
同时,“我”惧怕的是,在“我”之外,是有一个敌意的“它”,如果是这样,“我”就不能向“它”低头,而如果被“它”逼迫而低头,那就会产生巨大的羞耻。
熟悉我文字的朋友一看就知道,我这样一段话中,使用的是犹太哲学家马丁·布伯的《我与你》这本书中的语词。
这段话还可以这样表达:
自体一直都在寻找客体,“我”一直都在寻找“你”。
在这里,“我”,或者“你”,不仅仅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所谓“我”,就是一个人的内在世界,所谓“你”,可以理解为整个外部世界。
这个外部世界,还可能是敌意的“它”。
一个人把外部世界感知为“你”,还是“它”,这是一个根本问题。
关于《我与你》
马丁·布伯被列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而他最重要的书,就是这本《我与你》,可以看出这本书在哲学史中的地位。
我们来谈谈书的内容。
众所周知,“我”是第一人称,“你”是第二人称,“它”、“他”或“她”是第三人称。这三个人称中,藏着深刻的生命哲学。
人们说得最多的一个字是“我”,而“我”是不能单独存在的,一旦“我”呈现,同时也必然呈现出了关系——“我与你”或“我与它”。
当说“我与你”时,“我”与“你”之间的关系是面对面的、直接的、亲近无间的,中间没有中介物,是“我”带着自己的全部存在与“你”的全部存在相遇。这种相遇是全身心的、毫无隐藏的交流,其中的“你”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棵树、一本书,是发生在此时此刻的“临在”,是当下的生动和真实。
而当人们说“它”、“他”或者“她”时,对方并不是直接呈现在“我”的面前,中间有人为的转述和加工,有想法和经验的阻隔,而“我”也不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有很多隐瞒和保留,带有明显的企图。
打个比喻,“我与你”的链接,相当于“当面对证”,中间没有人传闲话,是一对一的关系;而“我与它”的链接,则横亘着很多二手的想法和概念,马丁·布伯称之为“想法的灌木丛”。这些“想法的灌木丛”不仅会让人带有明显的目的性和功利性,也割裂了对方的完整本质,看不见真相。
在“我与它”的链接中,“它”、“他”或者“她”,都是“我”利用的工具,“我”通过对方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北大中文系的钱理群教授讲过一个故事,他上课时,有一位学生每次上课必定坐在第一排,对他的授课频频点头微笑,于是,他对这个学生产生了好感。
在讲课互动和课后交流中,钱教授和这个学生时常探讨一些问题,就在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造之才”时,这个学生突然提出一个请求,说自己正在申请美国常青藤名校,希望钱教授可以帮忙写推荐信。
钱教授欣然答应,可是就在他把推荐信交给那个学生后,这个学生从此就消失了,再也没来上他的课,也没有私下里找他讨论过问题。
到这时,他才明白这个学生与他建立链接的目的。钱教授将这种人称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美丽的罂粟花”。
这个故事中,那个学生与钱教授建立的链接,从一开始就带有明确的目的性、功利性,目的达到后,链接也就断了,这也就是马丁·布伯所说的“我与它”的链接。在这种链接中,“我”与“它”是二元对立的,“我”作为认识世界的主体,独立于世界之外,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为己所用。“我”不会去尊重对方的本质、真相和整体性,只关心“它”与我有利害关系的那一部分。例如上面那个学生,心里想的只是那份推荐信,这与他休戚相关,至于钱教授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什么感受和反应,他毫不在乎,在他眼里,钱教授根本就不是一个鲜活的人,只是他实现目的的工具。
我们都无法完全脱离目的性和功利性,比如高考时,没有人是为了学习而学习,大家都希望能提高一分,干掉千人,因此,学生与那些教材的链接就是“我与它”的链接,有非常强的目的性和功利性。怪不得考试一结束,很多人就会把教材撕得粉碎,或烧成灰烬。
不过,我们与真正热爱的事物之间,却是“我与你”的链接。比如我和《我与你》这本书,中间没有企图、所求和预期,也没有目的性和功利性。当我看到《我与你》这个书名时,被莫名地触动了,那电光石火的相遇,瞬间便让我与这本书建立起了非同一般的关系,正如马丁·布伯所说的“相遇”。我沉浸其中,不带任何目的性和功利性,一字一句阅读,写下厚厚一大本笔记,心底沉寂多年的能量被激活,在“我”与“你”(这本书)之间流动,这美妙的感觉难以言说。
现在想来,当时我是用整个生命在读这本书,而这本书也将我的生命慢慢展开。马丁·布伯说,“我与它”所反映的是一个经验世界,而“我与你”却塑造了一个关系世界。
真正的关系是相遇,“我”与“你”比肩而立,心神交汇,休戚与共,因为“你”囊括了宇宙万有,一无所漏,而我的本质也尽情展现在这一对一的相遇中。
忙着链接,未必相遇
有快递员给我家送了一份快递,我收了快递后,说了声谢谢。他走之后,我回忆时发现,尽管事情刚发生,但他的样子已非常模糊,因为,我和他没有真正相遇。
对我而言,见面那一刻,他只是一位快递员,满足了我当时的一种需要。如此一来,我没有拿出我的全部存在去碰撞他,于是他对我而言就很模糊了。
马丁·布伯说,一切真实的生活,都是“我与你”的相遇。这时,“我”与“你”之间没有概念体系,没有先验知识,也没有幻觉想象,此间,连记忆本身也转换了模样,从碎片变身整体。事实上,只有当所有的概念、判断和评价都分崩离析之后,相遇才会发生。
有天早上,我在书房里整理书稿,我家的猫阿白爬到我腿上。由于它的毛会粘到裤子上,所以我一般会把它抱回到地上,可那天我突发奇想:干什么要切断这个过程,就让它进行下去吧。
它就这样安然地趴在我的腿上,我默默地看着它,感受着,突然感觉有什么奇妙的东西,在我和它之间发生了。过去,尽管阿白的样子很清晰,但我与它仍然是以一种需要与被需要的链接,我喜欢它的可爱,它也一直扮演可爱与我打交道。
而那一刻,我忽然触碰到了阿白的存在——全然存在。
由此,我领悟到,过去绝大多数时候,我与阿白都处在“我与它”的链接中,在这种链接中,我的头脑不间断地对阿白做出评价,这些评价阻断了双方能量顺畅的流动。譬如,阿白趴在我的腿上时,我会评价“裤子粘上猫毛不好”,这个评价会驱使我把阿白抱下来,强行介入这种链接,同时也切断了彼此之间的能量流动。
头脑很容易追求二元对立,会对人和事进行评判、分等级、过度追求完美和深刻,而忽视了当下生动而真实的生活。在这样的链接中,人其实是活在概念中,并没有活在生活里,既无法通过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全然存在,也无法通过自己感受到对方的全然存在。
在我看来,做事情时,重要的不是头脑有多聪明,而是要让自己生活在生活中,让封冻的能量流动起来。能量流动起来后,它会自动指引你走向归途。心理学家邬斯宾斯基在临终前说:“靠头脑什么也发现不了。”而马丁·布伯一针见血地指出,要建立“我与你”的关系,必须远离“想法的灌木丛”。
事实上,那天早上,当我终止了把阿白抱下去的想法后,就是把“我与它”提升成了“我与你”的关系——我遇见了阿白,它与过去完全不一样,彼此的关系无比生动,至今深深印在脑海。
有趣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阿白与我形影不离,我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好像我们之间有了种基于心灵感应而建立的真切关系。
鲁米有一首诗,可以帮助我们理解“我与你”的相遇:
有一片田野,它位于 是非对错的界域之外。 我在那里等你。 当灵魂躺卧在那片青草地上时, 世界的丰盛,远超出能言的范围。 观念、言语,甚至像“你我”这样的语句, 都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有“野心”,更要有“良心”
在马丁·布伯看来,由于与世界的链接方式分为“我与你”和“我与它”,所以每个人都生活在双重世界中:“它世界”和“你世界”。
不过,这两个世界并不是毫无交集的,而是盘根错节、彼此渗透的。“它世界”的牛人,到了“你世界”有可能变成 人。
拿破仑在“它世界”中是一代枭雄,对他来说,一切生命都是资源,但他却未曾领悟“你”的维度。当他遭遇滑铁卢,才感叹道:“我就是一座钟,静默存在,却不懂自己。”而梭罗在“它世界”中默默无闻,但后来在“你世界”中,却被后人顶礼膜拜。
不过,没有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我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处在“你世界”中,我们必然是处于“我与你”和“我与它”的双重世界中。为了自身的生存,我们不断构建“我与它”的链接,利用其他客体为自己这个主体服务。在“它世界”中,作为一个“自有生命体”,我们必然要心怀“野心”,通过激烈的竞争将自我伸展。“我”就犹如一条章鱼,不断展开自己的触脚,去建立各种各样的链接,“我”充满了欲望,在“我”眼中一切都是自我伸展的工具和桥梁。这也意味着,饱满的链接必然充满攻击性,也必然有爱恨情仇,还会有利用、诱骗、私心与嫉妒。
在我们推出的第一本书《我们内心的冲突》中,卡伦·霍妮分析了三种人格:服从型、攻击性和隔离型。服从型人格不敢伸展自我,他们不断压缩自己;而隔离型人格则退缩到自我的壳中,这个壳虽然能保护他们,却也囚禁了他们;攻击性人格带着“黑色生命力”出击,他们或用怨恨、愤怒、鄙视攻击别人,或用阴险、欺诈的手段与别人建立链接,就像那个骗取钱教授推荐信的学生。
缺乏“野心”,不伸展自我,我们活得憋屈,甚至有可能患上抑郁症,而任由“野心”膨胀,一味扩张自我,有失为人之道。我们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马丁·布伯论述说,没有“它”,人们无法生活,但是,倘若仅仅与“它”相伴而生,则不能称其为一个真正的人。虽然“我与你”的关系是瞬间,不过,一旦进入了这种关系,体验到“我与你”的关系真切存在后,再看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不同。
我在南极的一次旅游,让我深深领悟到了这一点。当时我们几个人乘坐橡皮艇,在非常壮观的蓝色冰山下巡游,看着一只飞鸟翱翔的身影,突然,我的心有所触动,像是领悟到了什么,那种感觉很像陶渊明的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然后,我安静了下来,那一刻周围的世界一下子活了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是属于“宅男”型,但就在那几个小时,我却完全敞开了自己,感受到了灵魂的富饶,很有一点“吾心即宇宙”的味道。几位同行的团友说:“武老师,你怎么突然间显得神采焕发?”看来,人一旦进入“我与你”的关系,就会产生明显的变化。
生命是这样的过程:人,本是“它世界”中一个孤独的能量体,需要在“你世界”中借助镜子,照亮自己,当能量彻底被照亮后,就会开悟。
而“野心”与“良心”的关系也是这样。“野心”在“我与它”的层面,“良心”在“我与你”的维度。人要有“野心”,但也要有“良心”,没有“良心”的“野心”是粗鄙的,被诅咒的,丑恶的。但是,如果“野心”能够在“我与你”的维度上被“良心”照亮,它就能破除诅咒,受到祝福,那些黑色生命力也会因此变得明亮。
俗人与脱俗的人
我很喜欢鲁米的这几行诗:
你生而有翼 为何竟愿一生匍匐前行 形如虫蚁?
高晓松也说过类似的话:“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所谓“眼前的苟且”,就是处在“我与它”的链接中匍匐,让生命变得粗鄙。而“诗和远方”则是处在“我与你”的关系中,我们展开羽翼,自由翱翔,生命也就具有了灵性和神性。
马丁·布伯说,在“它世界”中,人是以“自有生命体”出现的,而在“你世界”中,人则变成为“人格体”。
“自有生命体”说穿了,就是指一个俗人,而“人格体”则是指一个超凡脱俗的人。马丁·布伯说,世上没有两种人类,然而人类却有两极。没有人是纯粹的人格体,能彻底脱俗,也没有人是绝对的自有生命体,会完全俗气。不过,总体来说,有些人的人格体倾向特别强烈,而另一些人的自有生命体特质非常突出。
一个人的生活或许在很多时候,都是粗鄙的,但是在一些关键时刻,却不能粗鄙,必须用脱俗的目光看待生命中的大事,譬如在恋爱婚姻时,在养育孩子时,就需要抛弃目的性和功利性,去建立“我与你”的关系。
王小波和李银河的故事,想必很多人都知道。我曾见过李银河一次,以我的凡俗的眼光看,她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女性,但王小波却对她一见钟情。
在报社实习的时候,王小波第一次看到李银河,两人聊了很久,突然王小波问李银河,你有男友吗?
李银河如实相告:没有。
“那你看我怎么样?”王小波单刀直入,就这样俘获了李银河的心。
能只看情偶的心性,而不在乎对方的相貌,我觉得这是只有在“我与你”的相遇中才能发生的事情。
我读过并摘抄过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情书,觉得那是最好的文字,甚至比王小波最引以为傲的小说还要好,因为那文字里透露的心性太真实了。
爱,就是“我”与“你”相遇,只有真实,才能相遇。真爱,必发生在“我”与“你”的自发反应中。
如果通过讨好、性、控制和依赖的方式,诱惑对方对自己好,人们必然会怀疑:你对我的好是假的,因为我本身就是假的。一位女士回忆她十几年的婚姻时说,在这场婚姻中,没有一天她不使劲。开始她拼命付出,对丈夫和他家人百般好。等婚姻出现危机时,她又努力反省自己,改变自己,但爱却渐行渐远。太使劲的婚姻不是相遇,并不在“我与你”的关系里,而是遵循着这样的逻辑:我向你展示,我是好的;而你必须给出证明,让我确信,我是好的;否则,我就觉得自己是坏的,转而觉得你也是坏的。
与之相反的是:在爱的相遇中,我觉得我是好的,所以无须证明,我对你好,但不期待你如何回应我,也不控制你。如同纪伯伦说的:“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因为对爱而言,爱已经足够。”
在爱情和婚姻中,我们必须拿出真实的自己,当真正的相遇出现后,“我”与“你”都将被照亮。
戳破关系的迷雾
在马丁·布伯看来,只要存在预判和期待,构建的都是“我与它”的关系。
比如说,你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管教孩子——这时你的孩子就是你管教的对象,你构建的关系就是“我与它”。
那换一个崇高的目标呢?比如说,我想构建一个充满真善美的世界,带着这份预判和期待,强行把你拉进这个世界里,这时,我会和你构建一份什么样的关系呢?一样是“我与它”的关系。
那么,如果我说“我爱你”,我带着这份预判和期待,和你建立关系,这难道还不行吗?不行,这还是“我与它”的关系。
有人在恋爱中,很容易因为一件小事就上升到“你爱不爱我”的高度,但根本上是:如果你听我的、按照我的来,就叫爱我;如果你不听我的、不按照我的来,就是不爱我。所以,这实际上构建的是“我与它”的关系,而言语中使用的,却常用“爱”这样的词汇掩饰。类似关系中隐形的控制、利用,甚至是剥削实在是太多了。
作为中国的心理工作者,我探索的主要是中国式关系,这其中也有很多迷雾。
但我们在论述关系时,却很少听到有人能像马丁·布伯那样说出:不管你的目的与动机何等高尚正确,当你将你的目的与动机强加给别人时,你都是构建了“我与它”的关系。
相反,我们生活中总是在为关系中的强加去正名。比如“听话教育”,父母可以逼迫孩子听自己的话,有时候甚至没有理由,直接说“我是你父母,所以你要听我的”。听话教育渗透到了我们无数人的血液中,即便我自己,在夸我养的猫时,也常常会说,它好乖好听话。
我多次提到,理想的家庭结构,可以归结为一句:夫妻关系是定海神针。在一个家庭中,夫妻关系应该排在第一位,亲子关系则排在第二位。夫妻关系深厚,他们就经常能达到“我与你”的维度,相反,有问题的家庭总是处在“我与它”的关系中。
说到这儿,你可以问一问自己——我活在什么样的家庭中?理想的,还是有问题的?
我相信,很多家庭都是有问题的,而且问题普遍不小。首先,在这些父母普遍的意识中,亲子关系才是第一位的,而他们所谓的亲子关系,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控制和管教,根本不尊重孩子的感受和意愿。其次,在这些家庭中,夫妻之间的感情质量,普遍不怎么样。
我在一次讲课时曾感慨道:一个带着丰沛感觉的婴儿的出生,是来拯救家庭的——成年人已经被切断了感觉,只剩下僵化的头脑,但此刻他们却有了向孩子学习的机会。然而不幸的是,我们更容易将婴儿弄得和自己一样,匍匐前行,在黑暗中轮回。
忠于“我”,才能遇到“你”
马丁·布伯的哲学是“相遇”哲学,他关于“我与你”的关系论述,是针对西方世界的自我本体论。
我们当然不能去倡导“自我消失论”,自我消失论就是让你放下自我,以此融进一个更大的存在。马丁·布伯也反对这种哲学,因为当“我”不存在时,“我与你”也就不可能相遇了。
我认为最好的关系是,我没有失掉我的主体性,你也没有失掉你的主体性,恰如一句诗所表达的意象:“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在最好的关系中,彼此都能绽放。即:你必须、也只能从你自己的感受出发,打开生命。每个人都是一个能量体,你需要展开你的各种能量,与其他能量建立链接,这份链接越饱满、越真实,你越能将这份链接上升为“我与你”的相遇。
弗洛伊德在《性学三论》中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3岁男孩在一间黑屋子里大叫:“阿姨,和我说话!我害怕,这里太黑了。”
“那样做有什么用?你又看不到我。”阿姨回应说。
“没关系,有人说话就带来了光。”
没有回应,就是黑暗;有回应,就有了光。
对于幼童来说,没有回应之地就是绝境。回应是整个身心的投入,是进入“我与你”的关系,把对方当成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和意愿的全然存在。
爱是什么?爱是全神贯注的回应,是遇见,是“我与你”的关系。
一个人的生命是否丰盛,关键在于,他与其他存在是否具有活生生的关系,是否生活在生活中,而不是僵化的概念中。
读《我与你》这本书,至少能够让我们领悟到下面几点:
一、尊重你的感受。感受是灵魂的语言,唯有以真实感受为基础,才能建立起“我与你”的关系。
二、人不能活在概念中,需要活在生活中。生动而真实的生活,本身就具有强大的治愈力。
三、“我与你”的关系是真,是善,如果“我”与“你”能够相遇在当下,那就是至真至善,而切断这种关系,会导致黑暗。
四、我们追逐关系,追逐爱情,在最深的含义上,就是在追逐这样一个东西:我和你活在当下,全然相遇。
最后,我想以马丁·布伯在《无声的问题》中的一段文字,作为这篇导读的结尾:
你必须自己开始。假如你自己不以积极的爱去深入生存,假如你不以自己的方式去为自己揭示生存的意义,那么对你来说,生存就将依然是没有意义的。
怎么劝一个爱上有家庭的人
回家之前尽管已经做好了被逼婚的准备,但没想到暴风雨会来得如此猛烈。父亲用出家相逼,母亲以泪水勒索,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阵,就连从未谋面的路人都不忘现身说法:“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一
母亲年前摔了一跤,放心不下,小年夜回的家。这大概是我工作后回家最早的一年,往年不熬到个腊月二十九是断不会回去的,原因你懂的。
回去之前,特地在电话里给母亲打了预防针:“本来说带你儿媳妇一块回的,但她春节出国出差。”母亲没多说什么。
到家那天晚上,母亲做了一锅腊味乱炖,其乐融融。一整个晚上,母亲都没有提结婚这茬事,当时心里还一乐:“估计今年春节可以阿弥陀佛了。”
父亲在镇上做点小买卖,年底是最忙的时候。母亲的腿还没痊愈,我决定第二天一早去帮忙打杂。既是想给父母分忧,也是希望让父母宽慰,不在结婚问题上纠缠不休。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刚到父亲的摊位,隔壁王阿姨就老远地扯着嗓子跟我打招呼:“小刘啊,今年有没有把女朋友带回来过年啊,你爸妈头发都盼白啦。”我满脸堆笑,回她:“快了快了,王阿姨,到时候吃喜酒肯定少不了你一份。”
“你看看我们家儿子,比你还小一岁,可我孙女已经上二年级啦。”王阿姨当着我父母的面继续说,“赶紧抓紧,不为你自己,也为你父母考虑考虑。”母亲有些尴尬,搭腔道:“他要是有你们家儿子有用倒好了。”这才算封住了王阿姨的嘴。
父亲的摊位前人越聚越多,都是十里八村的乡亲,跟父母都很熟。我常年在外,很少有人认识我。每来一个人都会问上一句:“这是你们家公子吧?儿媳妇过年回来没啊?”父母有时假装没听见,有时半开玩笑地说:“回来了,回来了,在家里煮饭呢。”
这样的对话,我不在家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上回,在电话里头,父亲跟我说,他经常被人问起:“孙子多大了”,因为在老家像他这个岁数的人早就抱孙子了。
“我家孙子还在别人家做爷爷呢,还没投胎。”父亲这样自嘲摆脱尴尬。对方接着说:“老刘啊,你真聪明,怪不得儿子上大学。”
我是村里第一个本科生,刚考上大学那会儿,父亲走到哪都觉得提气。别人见到他也会礼敬三分,觉得他太了不起了。但是自从工作以后,尤其是最近几年,父亲越来越觉得抬不起头,因为我一直没有结婚生娃。
那些当年觉得小孩不如我、在我父母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乡亲,现在终于找到了绝地反击的机会,我也因此成了乡亲们寻找幸福感的源泉:“我家儿子也没上过大学,孙子快10岁了”;“我家女儿初中毕业,外孙女都有她妈高了”;“我也不要我孩子在外边有多大本事,只要生儿育女就行”……
有一天,碰到了个中学死党的母亲,一见到我妈就巴拉巴拉他孙子如何如何可爱。最后话锋一转说:“你要加油啊,小刘。”“谢谢阿姨,你好幸福啊,我会的。”我努力克制住胸中的怒气。
我这中学死党玩心重,成绩不咋地。每次去他家,他娘就对他说,你有人家刘俊一半的脑袋瓜子就好了。高中没毕业,他爹托关系把他弄进了县里的税务局,记得我念大三的时候,他已经年薪20万了。再后来,他盖了别墅、结婚、生子,过着乡村小土豪的生活。而我却居无定所,为理想和生计奔波。
现在跟他相比,我成了父母眼中那个不争气的少年。每次回家,这位死党的幸福生活是我父母必提的励志故事:“你以为写点破文章就指点江山了吗?你看看人家,也没念大学,挣得还比你多,还生了个儿子……”
二
好景只持续了两天,腊月二十八吃晚饭的时候,母亲终于还是开口了:“你究竟要流浪到什么时候?人家谁谁谁,也念了大学,也结婚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收稻子的时候你还在插秧?像话吗?”
我大感情况不妙,开始打太极。“城里不比乡下,结婚都比较晚。再说现在离婚率那么高,还是要慎重一点。”
“城里人就不结婚了吗?你过年33岁了啊,不是23岁。父母养你是为了什么?”母亲不依不饶,“你爸过年都63岁了。”母亲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父亲结婚比较晚,30岁才有的我。由于爷爷祖上是富农出身,文革期间家产悉数充公,没人看得上这个贫寒人家。直到他认识母亲,一个同样家庭贫瘠的女孩。他们是媒妁之约,认识没几天就订婚了。
在那个年代,对于父亲这一辈的村里人来说,很难说有什么爱情可言。找什么样的媳妇,由不得自己,都得父母说了算。像我二叔,爷爷奶奶不顾家人的反对,要求他娶了个脑膜炎患者为妻,从此痛苦一生,还害了小孩。
30多年过去了,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仍根植在像父母这一辈的人心中。他们觉得,结婚生子,这是一个容不得半点质疑的人生信条,没什么好商量的。性格是不是合得来,有没有共同的人生追求,在他们看来都不重要。他们的要求很简单:不呆、会做家务、能生娃。
“都后悔供你上大学了,要不然孙子早就可以打酱油了。”父亲叹了口气,接过母亲的话,“你现在翅膀硬了,不听父母的了。”还没等我开口,父亲继续说,“搞不懂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想结婚的人。”
“是啊,人家毛阿敏四十多岁还结婚生子。”一旁的三叔开始帮腔。
每天晚上,逼婚成为家庭聚会上的一道例菜,每天都不重样。今天搬出大人物,明天说你不孝,后天插科打诨旁敲侧击。“刘俊好像瘦了。”三叔说。“他每次打电话回家,父母总是催他结婚,他能睡得着觉吗?不瘦才怪。”父亲说。
走在街上,碰到二姐夫:“不是姐夫说你,你父母养你不容易啊,不为你自己,也为你父母考虑考虑。”当时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吃喜酒,遇见大姑:“不是大姑说你,你父母提到你一次哭一次,非要等大姑老得走不动了,你才结婚吗?”说得我满脸通红,“姑姑,吃菜,吃菜。”
到最后,逼得我不得不整天宅在家里,能推的应酬尽量推,碰到熟人就躲得远远的。
大年初二还是被逼着出门了:相亲去。对于我有女友这件事,父母一直将信将疑,父亲说,肯定又是骗人的把戏,见不到真人不算数。老家的姑娘不一定差,你先看看比较比较。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相亲了。这次是个富二代,家里是开发房产的,我们在县城一个咖啡馆见的面。姑娘25岁,背着个H打头的名牌包包。我们聊了聊彼此的工作,我说我是记者,她说她喜欢李敏镐,问我有没有采访过他。然后聊了聊看过的电影,她说她爱死《小时代》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
有一天晚上,父亲不在家,也没有亲友在场,我跟母亲说:“妈,下次再有人问我结婚没有,你就说,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我们做父母的管不了那么多。”
“话说得轻巧,你不在农村不知道,有时候真不知道我们的脸往哪搁。”
“你以为别人真关心你儿子啊?别人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那些一年才见一次面的亲朋好友,除了向你炫耀他们儿女满堂让我和你们难堪之外,有几个真正关心你儿子结婚的,对于这样的人有什么难为情的。”
“哎,要是当时生两个就好了。”母亲很后悔。
我出生那会儿国家刚刚开始计划生育,虽然只罚两三千,但在当时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可是天文数字。母亲怀孕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因为怕罚款流产了。
我劝母亲,人不可能回到过去,也不可能诸事顺心,没事别跟别人比。生个小孩谁不会,但也要有能力养他,把他教育好。小孩又不是你的玩具,你得对他负责。你看那谁谁谁家生几个小孩很热闹,但日后还不是重走他们父母的老路,苦了小孩。
母亲不听我这一套:“在农村要什么大发展啊,过得开心就好。你看人家斌哥,才四十多岁,就有孙女了。你爸还不如他啊。”
斌哥是我一个远房表哥,他儿子18岁结的婚。斌哥虽然比我父亲晚一辈,但也难逃父母之命。斌哥跟媳妇合不来,生了娃就开始闹离婚,一直闹到他儿子结婚,但因为双方父母极力反对,就一直这么将就地过着。
离婚在老家依然是一件有辱门楣的大事,父母可以忍受儿女在外边有姘头,但断断不会允许两个人离婚的。个人的快乐和幸福对于像斌哥这样的农村青年来说,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重要的是,不能让家族颜面扫地,能生儿子,儿子再生孙子。
“我也不求我女儿有什么大出息,能考大学我也不拖她后腿,考不上赶紧嫁个好人家,我也弄个丈人做做。”发小曾这样对我说道。
发小23岁结的婚,女儿已经12了,还有个四岁的儿子。为了这个儿子,他老婆流产了多次,有的都怀了六七个月了,但因为是女孩,也打掉了。他本来不想要的,这么坚持全都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有一回他们跟隔壁邻居吵架,邻居骂他们家是“绝后代”(老家最毒的一种骂法)。
“也不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要小孩吧。”“除非你搬离农村这个生活圈子,否则这些闲言碎语有时候会把人气死。”发小说。
“你再不结婚,我就出家。”
农村是个熟人社会,人言可畏。在家呆了没几天,就感觉要是再不给父母添个娃,那些乡亲们就快把我父母给吃了,何况他们天天要面临这样的拷问。
在农村,无时无刻不在这种攀比中活着。从小,比谁家小孩成绩好;长大了,比谁有本事,挣得钱多;结婚比排场,结婚之后比谁生的是儿子;盖房子,比谁盖的大,装修得豪华。
村头有几排紧挨着的独栋别墅,已经成为全村老小艳羡的对象,尽管很多人家是靠放高利贷开莞式桑拿发的财。有户人家据说光大门就花了70万。还有户人家是村里的一号土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晚上整个村子一片漆黑,唯独他们家墙边霓虹闪烁。
跟30年前相比,农村是富了,但精神生活还是一片空白。村里的几个杂货铺就像是一个小赌场,赌博机排排坐,今年最流行的是“打鲨鱼”赌博,男女老少都在玩,据说老板一天能挣1万来块。“你们不管吗?”我问一个派出所的朋友。“谁管啊,整个农村都在玩这个。”
一个33岁的青年,如果在农村还不结婚,别人会觉得你不是生理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因为在农村,是不允许有个性这回事的。所有的人和物都必须从一个磨子里刻出来,不然你就是异类。
家里盖房子,我坚持简装,父母会说,要入乡随俗,你这种风格在我们农村不吃香。我嫌城里房子太贵,不打算买,父母说,人家个个买,你为啥不买。
大学毕业之前,我懂事听话乖巧、当班长、争第一、事事顺从父母,给他们挣足了面子。毕业之后,我不顾他们的反对去了北京,尽管因此丢了上海的户口,以至于现在在上海连房子都不让买。我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就像我不后悔没有早点结婚让父母满意全家开心一样。
我爱他们甚过爱我自己,但庆幸的是我已经走出去了,再也不会像我的发小、同学那样过着千篇一律为别人而活的人生。
大年初三的晚上,一个团圆温馨的时刻,我却少有地和父母吵了一架。他们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对我发起总攻。“你再不结婚,我就出家。”父亲说。母亲也接过话:“你今年再不带个人回来,就别回来过年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撂下这句话后,我气得走进房间,把门狠狠地摔上,隔绝了门外漫天的爆竹声。
作者刘俊,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