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跟各位看官聊了一下最近的大热剧《北京女子图鉴》,看过的人应该都发现了女主角并不是单纯无知白莲花。
这不只是个例,如今的影视作品中,白莲花已经不吃香了,反而是“恶女”形象大行其道。
去年的金马奖上,就有一部“全员恶女”的电影大放异彩。
7项提名,并最终斩获最佳影片、最佳女主、最佳女配3项大奖。
等到现在终于出了资源,看过之后菌菌只想说,《血观音》你值得拥有。
虽然本片涉及“灭门血案,政治斗争,政商勾结,炒地皮,黑吃黑”等众多敏感政治话题,但导演却没有严肃布局,而是拍摄成了这样一部诡异妖艳的奇情片。
菌菌很喜欢这种风格,就像是在欣赏一朵从幽深湖底长出的猩红血花,花瓣掉到水里面,虽然腐败了,但颜色仍然很鲜艳。
《血观音》还有一个名字:《修罗花》。
修罗花,就是我们常说的彼岸花。
传说彼岸花开在地狱的黄泉路上,它代表死亡,因此也被称为“死亡之花”。
片中反复出现的彼岸花也暗示着,棠家三代女人,活着如同身在地狱,深受折磨。
故事围绕着一户官宦之家的三个女人展开,引申出三条故事线。
这三个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女人,就像是这朵“修罗花”的三个组成部分——
母亲棠夫人(惠英红 饰),是这朵修罗花的根。
她是棠府地位和身份最高的一个人,掌握和影响着整个家庭的命运。
表面上,她是一个做着正经生意的古董商人。
为官太太们买卖古董首饰,一起喝喝下午茶。
私生活却一点不“古董”,私底下,她是官商勾结中穿针引线的中间人。
行事圆滑低调,毫无破绽。
在《血观音》里,棠夫人有太多个面具。
粤语、国语、台语三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个复杂的女人,每一种语言都代表着一个面具。
若说两个女儿都保存着一定程度上的自我与超我,进入到棠夫人的阶段,就已经有足够的心气与手段扒掉年轻时候的伪装,大胆地释放着自己阴暗的本我。
表面上看来她面目和善,见了谁都是一副菩萨眉眼,导演给她披上的面具也微妙异常——
念佛。
写书法。
在众夫人的聚会中,打扮永远比别人素净,不抢风头。
而这个女人一旦撕下假面,可太有趣了。
在她的世界里,情感只是用来满足贪欲的工具。
可以说,棠夫人就是片中最为“妇黑”的一个人。
大女儿棠宁(吴可熙 饰),是这朵修罗花的花。
她有着美艳的外貌和曼妙的身姿,是棠府的交际花。
棠宁是棠夫人的人肉武器,母亲利用她睡服了一个个男人,精神上极度脆弱空虚,烟酒不离手,而且还染上了毒品,每天不吃安眠药都无法入眠。
甚至会用酒送安眠药,毫不惜命。
被母亲的强权牵制,被官商之间的虚情假意裹挟,她几乎没有自由。
母亲在台前演戏,陪着夫人们讨论衣服珠宝,端茶倒酒。
风风光光的做好表面文章。
棠宁就要在台下支援,买通官员,讨价还价。
母女俩一唱一和,一黑一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但是,棠宁内心深处极度厌倦这样的生活,看似狂乱地生活着,却恰恰是片中的独醒者。
在她身上,有意欲反抗的挣扎与叩问,但更多的是看透现实的无奈与沉沦。
小女儿棠真(文淇 饰),是这朵修罗花的茎。
一方面,她正处于蓬勃生长的时期,直接影响着棠府未来。
另一方面,她连接着这朵花的首尾两头,因为棠真实际上是棠宁的女儿。
棠真年纪尚小,却已经有了一副完美的假面。
在大人面前乖巧无比,有着与年纪不相称的世故圆融,甚至有一丝阴郁。
在棠夫人的调教下,她无言地领悟着大人们的世界。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一个眼色,她就能明白其中意思。
而假面背后,是“不被爱”的真相。
冷淡的表情下,是一个极端渴望爱与被爱的小女孩心理。
因此,影片中棠真的两场偷窥也别有意味,一场窥见性,一场窥听爱,性和爱构成了一个发育期少女对情感的模糊想象。
在菌菌看来,棠真的线比起另外两条线,有着更强大的张力。
一边是小女孩还没完全褪去的纯白和对爱的迷恋,一边又是母权控制下的扭曲生长,即将爆发出庞大的力量。
文淇怎么演这个多重复杂性的角色,可太重要了,而文淇的表现绝对是预期之上,创历史的年纪最小最佳女配得主,可不是瞎拿的。
大概这就是所说的天生吃这碗饭。
就像《嘉年华》导演文宴所说,“他们可能还不理解自己在演什么,但在他们身上有演戏的天才。”
棠家三个女人,一代都对另一代说,我是为你好,你要活得像个人样。
她们都曾试图逃脱掌控,试着获得自由。
但结果却一个比一个惨。
而家庭背后,是更错综复杂的社会网络;女权背后,是更阴暗强大的男权;迷局背后是另一个大局,环环相扣,离奇曲折。
但也正是因为想讲得太多,无论在人物关系、情节和主题表达上都相当复杂,这反而让电影变得太满,电影的“超负荷”挤压了观众的思考空间与电影本身的空间。
而导演的故事讲述又过于隐晦和细碎,真相要观众一点点猜出来,甚至看了几遍过后仍有新发现。
这大概就是为何《血观音》豆瓣评分没上八分的原因。
在一个采访中,有记者问编导杨雅喆:
“好多人觉得这部电影好复杂,你怎么看?”
杨雅喆答道:
“很复杂吗?应该是吧。
我的剧本画工笔画习惯了,会一直往里加细节。可能有人会觉得雕工太细,但我自己觉得,做编剧就是要有这样的职业道德。”
“把剧本当工笔画,一直往里加细节”,有多少编剧愿意这样吃力不讨好呢?又有多少观众愿意花时间去再三回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