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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作者:司金冉
《爱情神话》是一部特别的爱情电影。90后女导演邵艺辉打破了过往影视剧中关于上海城市空间和青年爱情故事的“模板”,将镜头对准了弄堂里的中年男女,通过幽默戏谑式的对白和对小说、话剧、电影等艺术的互文解构,举重若轻地传达生活智慧和人生哲理。
电影《爱情神话》海报
幽默解构:破除男女二元对立
在互联网加持下,有关男女权利不对等的讨论往往一点即燃,职场歧视、家庭责任、容貌焦虑等话题都是很容易引发广泛的争议。《爱情神话》也讨论了生活、工作、情感,但无意以女性视角对男权社会大肆批判,而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进行伍迪·艾伦式的幽默化呈现。
影片设置了三位迥然不同的女性角色,第一位是“有钱有闲、老公失踪”的格洛瑞亚,她风情万种、无牵无挂、美丽且独立地享受生活;第二位是职场女性李小姐,她理性、冷静,在工作中雷厉风行,但还是得面对家庭生活的一地鸡毛;第三位是老白的前妻蓓蓓,她看似贤妻良母,却在婚姻中背叛了老白。三个角色都一反过往影视作品中柔弱、顺从和被物化的女性形象,契合了社会对女性独立、女性崛起的呼唤,但并没有刻意讨好女性观众,过度夸大女性力量,每位女性角色都有自己的灰色瞬间,格洛瑞亚在被年轻男性簇拥的同时,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落寞的神情,外表光鲜亮丽的李小姐生活在逼仄、压抑的小房间,偶然“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的蓓蓓,永远背负着来自前夫的道德审判。
《爱情神话》难为可贵的是并没有为影片中的人物和现象定性,仅仅作为现实生活图景的呈现。老乌对女性的评价标准就是“嗲不嗲”,放在现实生活中这可能会被批得体无完肤,但电影却将其塑造为一个可爱幽默和带着海派文化的“梗”。又如老白的儿子喜欢化妆、穿搭,被老白指责为“娘娘腔”,但李小姐和格洛瑞亚却对此十分感兴趣。电影立足现实,通过精巧、一语双关式的紧凑对白,将生活中的丰富多彩和喜怒哀愁铺陈开来。
影片甚至故意制造了一种“性别倒错”,比如李小姐和老白一夜风流后,偷偷离开,对老白爱答不理;比如格洛丽亚和老白春宵一度,第二天转给老白一笔钱,还嘲笑他:“原来你这么便宜啊!”还有蓓蓓说的:“虽然我爱玩,但我永远都把家放在第一位。”当导演把一系列“渣男”行径,置换到权力关系中位于弱势的女性一方,并让一个男人来承受时,不仅道德批判的意味消失了,还制造出了一种错位的戏谑感。并且借由这种戏谑感,影片实际完成的是一种更为轻快的女性表达,不是复仇式的,也不是充满戾气和怨怼的,而是由自嘲出发,经过换位思考,最终完成了反讽。
温暖现实:回归生活的情爱叙事
不同于年轻人理想化、浪漫化、狗血化、浮夸化的恋爱分手桥段,《爱情神话》以朴实无华的世俗性赢得了良好口碑。一个中年男人与三个女人的故事极易走向“狗血”,电影没有刻意回避一夜情、出轨等情爱叙事元素,但并未对其大肆渲染,而是以生活流的方式平淡讲述中年人小心翼翼的爱情故事。
影片虽取名“爱情神话”,但影片中的爱情却并非一个神话,不过是男主角老白与三个女人的纠葛,无外乎看戏、吃饭,帮心仪的女人带带小孩、修修鞋子、画画素描……没有海枯石烂,也没有生生死死。影片顶着“神话”的名头,但它每个细节都在告诉你: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三位女性与老白都有感情上的瓜葛,但她们在老白家相遇后,没有上演俗气的宫斗剧情,而是成为了朋友。虽然她们的婚姻生活都不顺利,但这没有妨碍她们拥有独立的人格和通透的感情观念,彰显了现代女性的魅力,也让观众感受到,无论什么年纪,女性都应该勇敢放弃不适合自己的感情,大胆追求爱情,重新开启新生活。
老白和老乌吵不散的友情、老白和蓓蓓离婚后依旧互相关心、老白和李小姐互相试探又若即若离的相处模式以及三个女人从针锋相对到惺惺相惜的奇特友情,都让上海这座繁华大城市充满了烟火气和人情味。老乌的意外离世并未给影片蒙上悲伤的色彩,反而成为人物感知生命、直面内心的契机,让李小姐决定放下防备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总体而言,《爱情神话》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全新的风格审视了大城市里中年人的爱情观和人生观,不管对普通观众还是对电影从业者都颇具启示性。值得一提的是导演还在电影中夹杂了不少“私货”,电影开头老白和李小姐看的话剧就改编自导演2016年出版的小说集《人要是没有爱情就好了》,名为“夜奔”的咖啡厅和名为“红拂”的超市是对王小波《红拂夜奔》和导演“红拂夜奔不复还”笔名的双重指涉,对费里尼《甜蜜生活》《爱情神话》等影片以及中国男性导演在创作时对女性刻板印象的解构都非常耐人寻味。
(作者司金冉为西南大学戏剧与影视学硕士)
来源: 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