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诗(佛罗伦斯小镇)瞭望智库2020-03-04 20:43:49
那一年,能够影响世界的,是什么呢?
是一幅画,和一场战争。
文 | 华伟552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历史的荷尔蒙”(ID:ermeng20180507),原文首发于2020年2月26日,原标题为《“富春山居图”开始创作那一年,全世界的棺材已经不够用了。》,不代表瞭望智库观点。
1公元1347年,中国东部,苏州人黄公望像往日一样,铺开画纸,开始他的创作。
题目他已经想好了——《富春山居图》。
那一年,他已经78岁。
黄公望蹉跎半生,做过小吏和道士,50岁的时候,才开始学画。
但时间不长,即有所成。
后来,黄先生成为“元四家”之首。
他善于画朝暮变幻,坡陀起伏,苍茫简远。
有时候在山里,他可以静坐一天,废寝忘食。
《富春山居图》的灵感,来自他的挚友张三丰。
这幅画,被公认为“画中之兰亭”,是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
……
但与它同时诞生的,却是整个世界的噩运——
同是1347年,千里之外的大都,因为前方战事久拖不决,元朝丞相脱脱失去耐心。
他下令,以抛石机将染鼠疫而亡者的尸体,大量投入黑海港口城市卡法(现乌克兰费奥多西亚)。
这是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次细菌战。
同时也引发了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瘟疫。
政治家、军事家脱脱,就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那个人。
卡法之战,是很多史料追溯黑死病的源头时,必然提到的一场战争。
不管这是不是历史的真相,一场几乎灭绝人类的灾难已然开始。
214世纪中叶,整个世界正在酝酿巨变。
正活跃于中国文坛的,是罗贯中和施耐庵,他们的外国同行,有但丁、薄伽丘和达芬奇。
这是个灾难丛生的年代,彼时影响世界最甚的动物,并不是人类。
是老鼠。
早在公元1339年左右,因为气候变化,草原植被不再适合老鼠生存,所以它们常常大群四处流窜,寻找食物。
其中一些老鼠,身上带着黑死病菌,它们身上的跳蚤,更增加了瘟疫传播的速度(这种细菌喜欢生活在动物血液和跳蚤的胃里)。
于是,人类的恶梦开始了。
瘟疫的攻击线,就是一条死亡线。
印度人口大幅减少,两河流域尸横遍野,以坚强灵活著称的库尔德人躲到深山,仍难逃劫数。
一年前,囚徒去过埃及开罗,开罗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拥有50万人,瘟疫在该城爆发后,每天死亡过千人。
因为在患者肌肉因病坏死的地方,皮肤表面会显出黑色斑点,因此称为“黑死病”。
很多名画反映了当时的景象,从死者扭曲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到他们将死前的愤怒与绝望。
真是人命如草芥。
3对欧洲来说,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中世纪的欧洲,无论在政治上还是社会生活上,都是最黑暗的时代,人民群众无比压抑,十分悲惨。
公元1347年秋天,带有黑死病菌的老鼠藏在热拉亚人的船上,被带回意大利本土,很快瘟疫横行。
第二年,在灾情最严重的佛罗伦萨,80%的居民已经魂归天国。
佛罗伦土著居民薄伽丘,是批判宗教守旧思想、主张“幸福在人间”的旗手,他创作了写实主义短篇小说《十日谈》,详细记录了当时人类的惨状——
“行人在街上走着走着,忽然倒地而亡,呆在家里的人孤独地死去;”
“每天、每小时大批尸体被运到城外,整个城市到处都是尸体;”
“兄弟抛弃兄弟,父母拒绝照顾孩子……”
同时期的中国,也有一部小说记录了这种令人绝望的景象,这部小说叫做《水浒传》——
“天下瘟疫盛行,自江南直到两京,无一处人民不染此症;”
“天下各州各府,雪片也似申奏将来。”
天下大乱,人间地狱。
人类那个时候还对传染病一无所知,他们对瘟疫的恐惧,超过历史上任何一场战争。
大致统计,14世纪的这次瘟疫,致全球7500万人死亡,其中欧洲人口消失三分之一。
有专家认为,死亡数字可能远不止于此。
数字可能是多少呢?
2亿。
超过当时世界人口的一半。
此后100多年,欧洲经常遭遇“黑死病”的阵痛——不管规模大小,平均每10年爆发一次。
上帝的剃刀,何其无情。
4前些天看到医生的描绘,说新冠肺炎患者,死状极惨,和淹死差不了多少——
“一直呼吸困难,哀求医生救命”;
“最后几分钟,病人全程清醒,伴随剧烈挣扎,直到呼出最后一口气”。
好像死于瘟疫者,都是很惨的。
“黑死病”的死亡者,也是如此。
“发热、发冷、极度衰弱,神经紊乱”;
“剧烈咳嗽吐血、全身散发出恶臭,其汗水、粪便、口痰和呼吸都臭不可闻”。
一般情况下,患“黑死病”者,48小时内死亡率,接近100%。
堪称头号瘟疫杀手。
在我看来,更令人不能接受的,好像不是死亡。
有生,便有死,告别是人类的常态。
但因患烈性传染病去世,家人往往见不到死者最后一面,尸体被迅速火化或深埋。
就连幸存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好像骨肉之情,只是一场幻梦。
鸟嘴面具,已经成为中世纪医生的标配,看到它,就意味着死亡已经不远
5没有足够的科学、医学支撑,是人类在瘟疫中死伤惨重的根本原因。
公元前430年,黑死病曾经袭击雅典,接近一半人口死亡,其中包括如日中天的平民领袖伯利克里。
之后的几百年,罗马多次发生黑死病瘟疫,有时持续时间长达15年。
可以想象,那时的人类,只能苟且偷生。
人类的生活环境问题,开始得到重视。
别看现在的欧洲,美丽又宜居,那都是付出惨重代价后换来的。
中世纪,欧洲城市“脏乱差”的问题,十分触目惊心。
伦敦当时堪称世界上最肮脏的城市。
没有任何排污设备,垃圾遍地都是。
而这些,都是老鼠和跳蚤等小动物们喜欢的。
因为认知条件有限,也没有抗生素,当时很多医生做出了错误解读,开出的方子千奇百怪。
——有的医生,让病人吞服熔化的黄金或粉碎的绿宝石,一看这就是富家作派;
——有的医生认为,抵御毒气最佳的方法是,在炉中焚烧芳香的植物或粉末,或者随身携带被称为“苹果香”的琥珀和蜡的混合物,以产生强烈的香味;
——有医生认为,臭气才是抵御病毒最有效的方法,因此他们每天都去厕所里呼吸,极其认真地吐纳;
——有的医生建议,烧灼淋巴结,涂蟾蜍液,或者用尿洗澡;
——有医生甚至劝病人喝下感染者的鲜血,以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每一次瘟疫,都带给人类深刻的改变。
这都是被逼的,人类别无选择。
黑死病的转机,就来源于欧洲自身的改变。
经过黑死病的充分洗礼,欧洲告别中世纪,人们在行动上,思想上有很多积极的变化。
变化之一,欧洲人更讲卫生了,城市有了专门的下水道。相应地,各种疾病减少,人均寿命变长。
有数字显示,黑死病到来前一个世纪,约有10%的人能活到70岁,而黑死病过去后的那一个世纪,这一比例上升到了20%以上。
变化之二,因为大量神职人员在瘟疫中死亡,显然人们期盼的“上帝”没有出现,基督教威望受到极大冲击(为之后的宗教改革和文艺复兴埋下伏笔),人类的世界被抬高。
变化之三,根据专家分析,幸运熬过瘟疫的人们,体内有了共同的免疫基因。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发现。
当然,700年后,动辄百万人丧命的“灭绝式梦魇”不会重演。
毕竟我们已经不像当年的人类那样,脆弱焦虑,求救无门。